疑
当庄文杰没有拉住李淑婷，惊魂未定被罗队训了。
来一发失望脆弱敏感变相撒娇的小庄，受到两次电击心脏留下一定后遗症（都是胡扯，不要当真）。
接前文 ooc
“我认你这个人。”
“所以，罗队您让廖警官来'照顾'我。”
“罗坚，你和我，从来都不是'我们'。”
“哒哒哒”
庄文杰顺着声音望去，罗坚的手有规律，有秩序地敲着沙发的皮面。男人并没有看他，装作漫不经心看着窗外。庄文杰知道，就算男人不看自己，他的后脑勺也长着眼睛，随时随地可以摸清自己的一举一动。
庄文杰本来因为罗坚的看望，还给他带来了母亲留给他的项链心存感激，甚至掺杂了些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昵，可罗坚的举动，让他的心一点点冷却下来。
所以，你还是怀疑我。
罗坚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庄文杰的眼睛，探究着这双漂亮眼睛里可能掩藏的秘密。多年的断案经验让他面对嫌犯的时候能轻而易举调动周围的气流自成压迫气场，他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坐在那里姿态随意，却不怒自威。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视十几秒钟。
罗坚看着庄文杰盯着他手的眼神，心里涌上一股不明所以的慌张。
庄文杰平日的眼睛就像一片黑湖，深沉的雾气遮盖了湖原本的模样，透不进光，导不进热。明明刚才，小朋友见到他，见到他像变戏法给他变出母亲的项链，终于舍得掀开终日半垂的眼皮，任由光的降临。浓稠的黑雾总算散开了些，罗坚甚至都可以看见水面的粼粼波光，以及水下小银鱼翻涌跳跃时细碎却闪亮的模样。
庄文杰不再看沙发上那只在他眼里几乎是明示的手，胸口开始闷闷地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双亲离世，身边曾经的朋友因为家世的缘故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桌面，作业本开始有各种各样恶作剧的涂鸦，从此以后的生活就变成了庄文杰一个人的孤军奋战，他开始学会默默擦去那些幼稚的恶，默默将委屈和着眼泪吞入腹中，习惯垂着眼帘，掩去眼睛里光驻扎的地方。
庄文杰以为，罗坚和其他人不一样，和胖头孙林芷悦都不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背景，知道自己和丁生火那些窃贼莫名其妙却又命中注定的纠葛。
他以为，罗坚是唯一一个不惧怕会带来黑暗和不堪的庄文杰，不但不怕，甚至愿意把手伸到黑暗中拉他，邀他一起共赏曙光。
但是现在这样算什么？
果然了，所谓的我们，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罗坚眼看着小朋友又恢复了在图书馆初见时油盐不进的神态，只是并没有那一天剑拔弩张，浑身尖刺的锐利，倒像是，在水里泡久了，尖刺也软趴趴垂首，说不出的疲乏。
罗坚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些什么，非常识趣离开，临走前还在门口，盯着透明的玻璃观察着这个放在心底偏袒到另一个星球的小朋友。小朋友一动不动，应该是在冥想，这是罗坚留心小朋友的第一个习惯。
作为一名十分敬业且专业的刑警，罗坚习惯了公事公办，冷静犀利甚至残忍与个人感情划清界限，这就不可避免，当他想要越过这条界线将庄文杰拉过来的时候，不管哪一方主动，两个人都会被这条线灼伤。
现在，不过是谁愿意忍下这份疼痛迈出这一步而已，显然，庄文杰没有准备好，罗坚自己也没有。
那一晚的大手拉小手，想让庄文杰来到他们身边这一个罗坚如今看来冲动到不可救药的执念，像是文玩核桃在手里不停扭转，信与不信，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罗坚迟疑了。
后来几天的事情，让罗坚看向庄文杰的眼神都复杂了不少，尽管他还是在同事面前表露出自己对庄文杰蛮横不讲理的偏袒，为他找借口也是在催眠自己。等到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去医院，罗坚甚至都不敢推开病房门，他怕庄文杰再一次把他自己推向疑点中心，怕这他颇为欣赏颇为怜惜的小朋友真的踏上不归路，把自己逼上穷途。
庄文杰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面色冷静，神态自若，罗坚不可察觉松了口气，慢慢走到窗户边上，只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道目光，灼热到发烫。他装作毫无察觉转过身，非常敏锐捕捉到庄文杰警惕和松弛的切换瞬间。
这小孩绝对有事。
罗坚本来还想支开同事还有护士，以及那个人菜瘾大的小胖子，但是看到庄文杰并不好看的脸色以及结满寒霜的眼神还是把话噎了回去。
“以后洗澡记得关窗户，别冻感冒了。”
“嗯。”
罗坚走后，庄文杰后知后觉感受到心脏传来的抗议，他揪住胸前的布料，大喘了几口气，刚才的狂奔，还被踹下泳池，冷水一刺激还是让他尚没有修复好的心脏不堪所负。
“呃……”
庄文杰好不容易换上干爽的衣服，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自己揉着心口，指尖冰凉，皮肤都被凉意激出细细密密一层疙瘩。
在漫长钝痛中等待睡意的垂青，庄文杰不断告诉自己：
没事的，睡着了就不疼了，小时候，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只是念着念着，他突然就很想念，那一晚不属于自己，让自己眷恋不舍的温度。
罗坚……
罗坚觉得庄文杰一身本事都用来保命了，他这日子真的过得惊心动魄。比如说，现在被钢棍死死抵住喉管。
“你先把孩子放了，我们好好商量。”
罗坚浑身因肌肉过度紧绷有些轻微颤抖，连带着声线也是。他清楚地看见，庄文杰逐渐失色的唇，以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当他被吓着了。
“庄文杰，你现在想要靠近的，是我拼命想要逃离的。”
“你如果，不想和你爸一样结果的话，离他远点。”
庄文杰还没想明白李淑婷是什么意思，她就将他推了出去。庄文杰一个踉跄，堪堪站稳，马上回头，向李淑婷冲去。
这个姐姐虽然挟持了他，但是并没有伤害过他什么，甚至，她好像在保护他。
她不能死，不管是为了父亲的死因，还是她这份心意，庄文杰都不想让她死！
“别松手！！”庄文杰的表情有些狰狞，他的心脏在狂跳，刚才跑得猛了不太舒服，这下完了，愈演愈烈。
“……从来没有人，这么为我拼过命，谢谢！”女子笑得温柔，释怀。她深深看了庄文杰一眼，眷恋地扫了一眼天空，这个人世间，从来没有真正属于她过。
不要……
女子松开手，纤细的身体如斩断茎络的玉兰花瓣，脱离了本体，不带一丝优柔寡断，优雅而迫切地回归属于她的土地。
“哐——！！”
支离破碎。
庄文杰闭上眼，他及时得被警察拉住，瘫软在地上，心脏后知后觉传来阵痛，虽不剧烈，但是至少分去他一半注意力来抵抗，伪装。罗坚在庄文杰身上大概摸索了一把，没发现伤口，长舒一口气，踏实下来之后是熊熊燃烧，后怕的怒火。他抹了一把急出来的粘腻汗液，头一次对着庄文杰大发脾气：“你不要命了吗庄文杰！！你可真行！！”
庄文杰无心理他，他轻轻颤动着睫毛，右手因脱力而不自觉颤抖，死亡的冲击让他像是被粗暴地扔进一个装满消毒水的木桶里，残忍洗刷去所有的活力，呆滞而无力。
“……庄文杰问你话呢！！你怎么和那个女的纠缠上了？！！说话！！”罗坚挥开庞大智拦住自己的手，口不择言，语气又急又冲还有一丝醋味，他俩一看就有什么前尘往事在，不然那个女的最后不会把庄文杰推开，庄文杰也没必要拼命去救她。
这个小屁孩哪天不急死自己他不会罢休。与其看着他天天置自己安危于不顾让自己的血压噌噌噌往上飙，倒不如狠狠骂他一顿长长记性。
“罗队这样，像不像教训孩子的爸爸？”庞大智眼看劝不住索性和廖双咬起耳朵。“像，也像小情侣之间吵架。”廖双心思向来细腻，瞧瞧罗队这样儿，摆明了对庄文杰这小子在意得很。
“你别说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气头上的罗坚。庄文杰死死咬着下唇，揪住胸口的衣服以及覆盖在下面的皮肉。他的嘴唇有些白的发紫。
“那个姐姐，起码不会像某个人一样，随便给别人认可，还不停试探。既然不信，干嘛要给人希望？！”
庄文杰憋着一口气不管不顾吼了出来，摇摇晃晃扒着一旁的墙慢慢站起来，眼睛红红的依然死死瞪着手足无措的罗坚，咬牙硬撑的样子倔得可怜。庄文杰把心里话和盘托出之后委屈感如潮水般涌来。
“我本来就是属于黑暗的人，为什么你要给我看见光……”
庄文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以为早已干涸的泪腺此刻异常积极工作着。罗坚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给小朋友带来这么大的反应。他上前一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男孩。
“文杰……”
“你不要碰我！”
“如果罗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那就不必了，我，习惯了。”
庄文杰的泪混着冷汗一起从下巴滑落，他一把挥开罗坚伸出来的手，只觉讽刺。
他一旦冒出想握上去的念头，就能想起罗坚试探他刺耳的敲击声。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和罗坚这样的，他只是一个警察，他没必要惯着自己没必要护着他不堪一击的自尊。可是，在罗坚面前，庄文杰就忍不住变成一个任性的小朋友，高兴了给人挠挠下巴揉揉脑袋，不高兴了毫不留情反唇相讥。反正那个人也不会生气，反而会给自己递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咙。
他对罗坚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味了呢？
这个认知让庄文杰惊出一身冷汗，血液流动加快，心肌鼓胀收缩频率越来越快，庄文杰疼到生出幻觉，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在撕裂的边缘徘徊。
“唔…”
“文杰！！”
庄文杰腿一软控制不住向前倒去，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罗坚还是接住了他。
“……不要管我……”
庄文杰赌气，恼羞成怒不让人碰，罗坚叹了口气，忽略小朋友软绵绵没有任何力道的拳头，拉过庄文杰一条胳膊让他挂住自己脖子，认命抱起他，怕小朋友颠得难受脚步迈得又快又稳。
“……别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送你去医院。”
“其他人！看啥呢！该干嘛干嘛，保护现场！大智跟我来，送他去医院。”
在车上搂着小朋友措了半天词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的罗队见他揪着胸口衣服小口小口喘气泪眼盈盈的模样十分心疼，知道之前的试探行为让小朋友伤心了，也没好意思再凶他。
“都出院了怎么还难受成这样，是不是你又和医生耍心眼了？”
罗坚见庄文杰实在难受，也顾不上前面开车的庞大智了，调整一下坐姿让小孩靠的更舒服，大手附上庄文杰心脏的位置缓慢有力按揉着。
“你还说我！咳咳……”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就到医院了啊……”
后面不想虐了，画风突变，嘿嘿嘿就想看罗队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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